第二章　牛骨龟板上稚拙生动的文字

龙山文化遗址出土的陶书，把我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推前800年，到公元前21世纪的夏代初期

清光绪二十五年（1899）一个秋风萧瑟的早上，小说家刘鹗匆匆赶往古文字学家王懿荣的家，去探望病中的朋友。刘鹗懂医道，王懿荣请刘鹗看医生开的方子和药。他们突然发现药中有一味叫“龙骨”的，上面竟然有文字。王懿荣兴奋得忘了病体，与刘鹗一起赶到药铺，一番探询，了解到这些“龙骨”在1891年出土于河南安阳县西北五里的小屯村，那里是殷商古都的遗址“殷墟”。两人一阵狂喜，把药铺售剩的龙骨全部买下，带回家中研究。（甲骨文惊世版本诸多，尽管主角有变换，但时间、地点、事件大致情况类同。）

牛骨龟板上的文字，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！

以后，又陆续在河南郑州，山西洪赵，陕西长安、歧山、扶风，北京昌平发现了商与西周初期的甲骨文字。现已出土15万片，字数近五千，其中可识文字约一千七百个。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已编纂了《甲骨文全集》。

近年来，山东邹平县苑城乡丁公村龙山文化遗址出土了一件刻字陶片，被有的学者确认为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陶书，并由此把我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推前了800年，即由公元前14世纪的商代提前到公元前21世纪的夏代初期。但甲骨文却是一般学者公认的可以确定年代的最早古文字，在盘庚迁殷后通行。

甲骨文契刻而成，大多与占卜有关，故又称“契文”、“卜辞”、“殷契”、“甲骨刻辞”，主要刻在龟甲和牛骨上，也有猪、羊、犀、鹿以及人的头骨。这些骨头首先要经过修治、刮削以及整形等工序，然后在背面凿挖圆形凹坑（西周有方形的），有时也在牛胛骨正面钻凿。占卜时，卜者用火烧炀（烘烤）已制好的钻坑，甲骨会出现裂纹“兆”，卜人根据“兆”形来预测吉凶，并把整个过程组织成文字，契刻在甲骨上，这就是“卜辞”。

甲骨文在运刀与结构上追求一定的美感。

甲骨文用刀契刻。刀的质地有青铜、玉；刃口有平、斜、三棱、四棱等。一般直接契刻，先左后右，先上后下，先外后内，与现代笔顺相近。也有用手写打底，先刻直画后刻横画，未契刻完毕的甲骨上朱书墨痕清晰可见。由于刀刃入骨，两硬相契，产生的是线而不是面，线条挺拔、尖利、纤细，却有强烈的契形立体感。线条粗细基本一致，但形态众多，不仅有简单的横、竖、斜等，还有较为复杂的曲线和折线，并有长短之别。

甲骨文结构平稳却有对称、变化之美。

甲骨文是象形的图案，它以宇宙客体为描绘对象，用简练明快的线条勾勒客体的特征。人站立着被关在土窟或木栅栏或井中，是“囚”①字；依杖大斧，持有生杀大权的为“王”②字。两扉半启式对开，由于开合程度不同，“门”③字的立体感相当明显；两扉紧闭，拦腰插上杠，阻止牛的闯入（也有省去牛形的），承载着关门记忆的“闭”④字出现了。点画随便自然，疏密均匀，显得稳定而凝炼。

商代祭祀狩猎涂硃牛骨刻辞正面

商代祭祀狩猎涂硃牛骨刻辞正面拓片

骨文是象形的图案，结构平稳却有对称、变化之美

象形，甲骨文最早最主要的构字法；会意、指事相继而起；形声在甲骨文中较为少见，却是后代蓬勃发展的造字法。手执大棒、石斧之类武器，掌控生杀大权的权威人士，是酋长，是奴隶主，是男子，他们是部落家族的主宰，会意字“父”⑤，是社会进入父系的标志。以鼻代表自己，也许古人有用手指鼻的习惯动作，指事字“自”⑥自然形成。左上形符如人形侧视图，右下声符“福”，构成形声字“腹”⑦。

甲骨文具有对称之美。图形呈左右或上下重叠吻合的轴对称，如“舌”⑧、“车”⑨字。也有图形上下、左右对折后重叠吻合的中心对称，方形如“周”⑩以及“丝”⑪，斜形如“申”⑫、“癸”⑬两种，予人旋转飞动之感。

甲骨文结体取纵势，多为长方形，少数为正方形甚至扁形，如“曰”⑭、“丁”⑮。并重视多样变化，通篇文字生动有致，如下图武丁时期《四方风名刻辞》中的四个“风”⑯字，另一卜辞中的两个“车”⑰字，形态各异。

甲骨文章法字字独立，分行布白清晰。字形大小随点画多寡自然形成，大的直径超过半寸，小的微如芝麻。字与字之间疏散积叠，妙有天趣。

甲骨文是“问天”（向天求助）的直接产物。它，通过贞人（占卜的巫师），在天与人之间架起精神沟通的桥梁。而贞人们则是上古知识界的精英、文明的代表，他们通晓历史、地理、天文、建筑、医药、文学、艺术等才艺，是史官，是文学家，更是不折不扣的书法家。

甲骨文的内容透露了先民对神的崇拜与敬畏，文字的书写是在审美潜意识下进行的，宗教实用是惟一的目的。它是无意而为的典型，体现了早期汉字书法的最大思维特点。

商代甲骨文自盘庚至武丁时大字雄伟峻利、小字庄严工整，祖庚、祖甲时整齐严谨，廪辛、康丁始流于歪斜、草率，武乙、文丁代一变为奇丽多姿，直至帝乙、帝辛期的娟秀隽美。

西周甲骨文分三个时期：文王时严肃整齐，武、成、康王时遒劲豪放，昭、穆王时清隽圆润。

甲骨文是商代的一种文字资料，但不是惟一的。当时还有众多的青铜器、石器、玉器、陶器上的铭文。

回忆与思考

-什么是甲骨文，它有哪些主要特征？

-甲骨文是在宗教实用意识支配下的产物，如何理解它的审美创作？